深林弱枝,月光疏漏如针,齐刷刷扎进湖水,恍若迷梦。
“白婴婴,路已绝矣,今日便是你的死期!”张花城按剑而立,搓步捻肘,双目如电,只待抢招而上,便要取了眼前这白衣女子的性命。
忽有微风滋扰,湖水轻皱。白纱流连,身姿婀娜,月柔如傅,风轻似抚。“狱门白蛛”白婴婴,武林传闻她来自西域狱门谷,艳若桃花,性情乖戾,出手狠辣,轻功妙绝,只因婴儿犯了她名字的忌讳,便大肆滥杀无辜,惹得江湖人人切齿。半年前,天涯宫发出“寻价令”,许诺谁得到白婴婴的首级,就可以换取两张“隐居牌”,一时间掀起江湖风浪。
张花城无论如何也要拿到两张 “隐居牌”。
天涯宫在楚地武陵,具体位置无人知晓,相传蛰于茂林深水之后,依东晋桃花源改建而成,乃是世外仙境。此地高手如云,不受朝廷管辖,不理武林纷争,里面法度专统,既无世俗之见,也无贪权之争,正是避祸隐居的绝佳去处。但天涯宫也非来者不拒,而是发派“寻价令”,通过完成任务换取“隐居牌”,执牌者前往武陵,自有专使引路,从此与世无争,再无烦扰。
白婴婴一言不发,轻轻转过身来,衣袂起伏,仿若波涛。
张花城同时看到了她长袖中的短剑和脸上罩着的白纱。“妖女,你杀戮婴儿,今日便是你的死期!”张花城再不犹豫,长啸一声,扬剑而上!
张花城少年成名,乃太行派青年一辈的领袖人物,剑法轻灵诡谲,人称“花狐子”,此刻显露真章,只刹那间已经递出四下杀招。白婴婴纵高伏低,短剑撩、拨、攒、破,旋身翩跹而避,招式严丝合缝,疾风迅雷般将四下攻势一一化解,其势之灵,竟如同门拆招一般。
张花城大惊,兜身再上,攒刺成花,直抵中宫。白婴婴身如飞燕,借着后仰避锋之势足尖轻点,身形迅摆,短剑反手而执,如封似闭,自下而上,钻过张花城剑花的空隙,直击他的手腕,竟是判官笔的招数。
张花城万不料白婴婴竟会使出如此两败俱伤的打法,心中闪念丛生:倘若剑招使老,自可以取其性命,但自己也免不了削筋断腕,废掉一身武功。略一凝神,只觉腕间一凉,电光火石之际,急忙收剑回防,架开了白婴婴的短剑,足下运劲而动,向后滑出半丈,大骂道:“妖女,果然心狠手……”辣字还未说出口,却见白婴婴双足连环击地,如林中惊雀,向前疾冲,只一瞬间,长剑贯胸而出,身子挣措了几下,便倒在自己的怀里。
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兀,月影也似冻凝。
张花城余惊未定,隔了好一会儿,只觉自己脸上、脖颈、前胸尽是温热的鲜血,一探白婴婴的脉息,竟是死了,心中费然不解:“这妖女武功非俗,明明未落下风,何以自寻死路?”只觉她身上熏香极重,而且白纱血影,淋着凉凉月色,更增凄怖,心中大骇,一把将其推开。
稍整气息,张花城心中暗喜:“今日我擒杀了这妖女,‘隐居牌’已是囊中之物……太好了,从此我就可以和刘师弟远离江湖……”他本是武林中的青年俊杰,前程大好,不成想孽根深种,竟然和六师弟刘季文暗结断袖。此事若被揭破,二人不仅难以在江湖立足,按照太行派门规,恐怕还要身受极刑。思来想去,天下之大,也只有天涯宫能容得下他们。恰逢此时,天涯宫派发寻价令,太行派虽不觊觎区区隐居牌,但声望事大,若得擒杀狱门白蛛,自是大大光彩之事,因此广布好手,张花城和刘季文便借着此事,相约诛杀白婴婴,而后遁引江湖,逍遥一生。
张花城思绪回转,附身去割白婴婴的首级,刹那间风起,一缕白绢从白婴婴怀中飘出。张花城一把接住,借着月光,只见上面写着:白婴婴三日前死于西河派于飞之手。字字殷红,仿佛雪白肌肤上渗出的鲜血。
张花城心中大疑:“白婴婴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……她明明在这里,怎的又死于于飞之手?三日前,三日前……啊!”他突然觉得这字迹熟悉非常,无数个念头一齐涌出,几乎要将他的喉咙堵住,他猛地一下把白婴婴脸上的面纱揭掉。
“师弟!”
请登录之后再进行评论